春风得意马蹄疾 一日看尽长安花
 
 

第六十八章:直面恐惧

  亚丝翠看着希卡普一笔笔地画着。太阳已经高挂天空,大部分维京人都已经出来活动了,在码头边拖扯着渔网,晾晒衣服,开始了日常生活。希卡普不久后放下了笔,把画放的远了一些,端详着他的作品,来回和村庄对比着。

  她轻轻靠了上去,把身体凑得近了一些。

  他扭过头,笑了笑,把手探到她的头上。“你的辫子上沾了些草。”他一根一根地把她头上的草丝取了下来。

  她笑着提醒道,“小心点。你要开始梳我的头发,整个村子马上就会盯上我们了。”

  希卡普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瞪大了无畏的眼睛,一缕一缕地从她的发辫上把草穗捡下来。

  但是在那之后他立刻停止触碰她了,而她在整个过程中却一言不发,让她感觉很糟糕。就好像……她对于希卡普尽管明白他会碰到她的头发,受到众人的注视,却仍然愿意帮她打理发辫,感到无动于衷。就好像是她经历过最恐惧,最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对于这么小,这么有意义的一件事情,她很抱歉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突然他的脸颊红了起来。

  “抱歉。”他静静地说,手上还握着一缕草穗。

  “为什么?”

  “让你沮丧了。”他回答道。

  亚丝翠低下了头。她知道他说的不是她的辫子。“我当时是很难过,但是……这不是你的错。你什么也没有做。”

  她知道他正在看着她,等着她的解释,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他最后还是扭过头去画起了画,在纸的边缘描绘着村子西侧的边界处。

  她必须勇敢起来,尽管这意味着直面她的伤痛。

  “希卡普,这是你收到的第一封婚约,但也不会是最后一封。”

  “会是的。”他立刻回答道,甚至没有抬起头。他手上的铅笔甚至没有停下来,仍然在画着。

  “不,我不这么觉得。别这样,你想想,”她的胸腔像是打了一个结,可她还是强迫自己说了下去,“如果你一个又一个地拒绝了,后面总会跟来新的婚约,一个部落比一个大——”

  他放下了铅笔,终于抬起了头。他看上去也并不生气,只是有些……担忧吧。

  “总会有你没有办法拒绝的联盟的。”她静静地说道。

  他摇了摇头,低下了头,看着地上的石头,深吸了一口气。

  “可能吧,但是我觉得不是很可能。无论如何,这都不会到我和我爸的头上的。”

  “为什么不呢?”

  他又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憋着什么一样。她现在是经历了一个透心凉,想象着他到底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要告诉她。她拉了拉辫子,紧紧地握在手中。

  “亚丝翠,因为……”

  他抬起了头,迎上了她的目光。那种冰冷逐渐褪去。

  “我……我做了一个选择。”他说道,“我这么做却没有征求你的意见,我……我很抱歉。”

  “你在说些什么呢?”他扭过头去,她这才注意到他皱紧的眉头下面的两排牙齿已经咬紧。“你为什么会对我生气?”

  他回过头。“我一点也没有对你生气。我只是对自己很生气——我……当我告诉我父亲我不会答应这桩婚事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决定。”

  “这很明显——”

  “不,亚丝翠,你不明白。我做出了一个选择。”

  “我明白,希卡普,你告诉过我了。你当时……拒绝了。”

  他又扭开了头,像是低声自言自语了些什么似的。

  “但是还可能——”

  他转过头,静静地看着她。“不,不会了。没有人会再来提出婚约了。”

  “为什么没有?”

  “因为我选择了你。”

  她呆住了。那块寒冰融化了,一种温暖的感觉贯穿她的上身,逐渐传播到了她的脖子和脸颊上。她意识到,自己的脸像是着火了一样红。

  “按照我父亲所说的,无论我怎么选择,我都做出了一个决定。当我选择拒绝了婚约的时候,我选择了你。”

  她僵住了,只能呆呆地看着他,什么也说不出口。她有一部分的意识总是很清醒,此时它正想让她告诉希卡普他不能这么做,因为这是错误的选择。然后她现在也在阻止她的那部分意识说话,但是她意识里的其他部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很快回到了他的绘画中,但是没有拾起身边的炭笔。他抬起头,眯起了眼睛看着太阳,又看了看龙厩。

  “我得走了。”他的声音很平静。他是怎么做到的?在这么重要的关头,她肯定无法以这种语气说出话来。“我很抱歉。”他又说了一遍。

  她摇了摇头。他不需要道歉的。但是她还是说不出话来。

  希卡普站起了身,打开了家门,把纸笔放了回去。她看到他站在墙边的桌子旁,把盘子也放回了桌子上。

  然后他关上了家门,颤颤巍巍地走了下来,仿佛腿脚还是有些毛病一样。她也站起身来,捡起了斧头。

  “待会儿见?”他露出了一种不确定的微笑。

  她点了点头。

  亚丝翠目送着他走下了山坡,直到他的身影不见了为止。

  希卡普这一天剩下的时光过得很轻松,他很珍惜这么罕见的时光,因为他实在是没什么精力了。自从跟亚丝翠谈完之后,他的大脑就处于一片混乱之中。他差不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了,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的父亲已经大抵把这条讯息告诉所有酋长——或者差不多那么多人了。希卡普之前都没有跟亚丝翠说过这件事情,也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该怎么说。他差不多已经说不出正常的话语了。

  他讨厌逼迫着推进事件的发展,尽管他知道从常理上来讲,这才是最好的选择——也知道他父亲提前拒绝了婚约是帮了他的大忙。

  他也有些讨厌把亚丝翠拉进了这趟她甚至还没完全明白的事情当中。

  但是他最讨厌的还是她一直没有跟他说话。

  至少从那天早上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话了。他在学院里见到过她,而她只是笑了笑——那种温暖而熟悉的笑容,不过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在学院里完成训练后,他们在讨论飞行练习的路径的时候,她也没有跟他说些什么。他们分开来飞行,训练着新的骑手,如何在有人落水的情况下搭救。博克岛上季节变化很明显,但是水温永远不会很暖和,总是冰冷刺骨的。

  等他回到了学院,亚丝翠的小队已经解散,她已经离开了。不过他也没有去找她,而是匆忙去温泉那里,希望能在天黑之前回到村子里。他知道他得走过去了。无牙已经累坏了,如果希卡普连续两个星期带他去温泉的话,他会感觉很愧疚的。无牙并不是很喜欢那个地方。

  他在家门口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爬上来的路径,带上了衣服和肥皂。他走在森林里,眼睛专注地看着前方的小道。

  他整理着自己的记忆,意识到自从亚丝翠上次跟他坐在温泉边,梳理着她的头发,亲吻了他,只过了一个星期……

  自从那之后,形影不离的两个人现在的关系来到了另一个极端,而这才过了一个星期。希卡普摇了摇头。他搞砸了一切,却不知道该如何补救。

20 Dec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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